1.3 韦庄:亡姬之逝,默至嗟叹
另如韦庄的《悼杨氏妓琴弦》:
魂归寥廓魄归烟,只住人间十八年。
昨日施僧裙带上,断肠犹系琵琶弦。
这首诗大概写于杨氏死后不久,也许是葬礼办完之后。[2](P92) 虽然杨氏未见得是其正室,但其诗字字泣血、句句默叹,只“犹”一字概括了诗人对亡姬的怀念和因无法向他人诉说而内心充满的痛苦和愁闷,有逝者如斯,何有所求之慨的无限哀愁。
从唐代三位代表诗人之悼亡处女作不难看出,爱侣所终之处便是诗人所泣之始,其情感也在此刻开始急转而下,由当初和爱侣在一起享受人间真爱的甜蜜转为爱侣亡故内中哀思愁苦无限悲悯的怀念,在诗人的诗歌创作生涯中开辟了一种新的题材,也对诗人的道德观、人生观、价值观、世界观发出了尖锐而犀利的鸣响。
2.悼亡诗之特殊性:思绪纷繁,内容丰富多样
从诗歌题材角度看,由于审美思潮产生的重大变化,悼亡诗已经被列为题材范围之一,它亦涵盖着丰富多彩的内容,在第一阶段之情感变化中,笔者亦将大胆地从三种题材中探索诗人的内心世界。
2.1以梦境为题材,飘渺虚幻,何处惹尘埃
梦在这个现实的社会中,可能充当着一种帮助失意人生寻找或者解脱抑或逃避的角色,它在唐代悼亡诗人失去挚爱之后的沉痛悲苦中亦是一剂良药。在梦里,任何不可能发生的事都会成为可能或者必然的事,因为“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它对痴情郎而言无疑是一个忠实的情感寄托者。在梦里,就避免了想见不能见的无奈与折磨,甚至通过虚构,亦可以增加些神幻色彩出来,让爱人的形象越发的丰满迷离,从而削减了对现实的排斥感、幻灭感以及和梦境同样飘渺的虚无感,通过这样一种方式来增加诗人生命的厚度,源'自^751],论`文'网]www.751com.cn填补内心的空缺。
悼亡诗写梦境,早有传统,江淹、沈约、韦应物等都有相关诗作,但片言只语居多,到了元稹,才较多涉及梦的题材。[2](P66~67)元稹悼亡诗作中大多涉及梦境题材,而且在“写梦”中别具风格,如《感梦》、《梦井》、《江陵三梦》、《梦成之》、《梦上天(此后十首,并和刘猛)》、《梦游春七十韵》、《梦昔时》等都有涉及“梦”,且惟妙惟肖。
其中,被贬江陵之后的那段时间是其身心俱疲的阶段,也是最容易梦到爱妻的时候,就《感梦》一首,“似叹久离别,嗟嗟复凄凄。问我何病痛,又叹何栖栖”两句,足见其行吟坐叹间极尽的病痛折磨和惨惨嗟叹之间的深思忧虑。特别是妻子离世,自己又一个人羁旅在外,茕茕独立、孤苦无依,再加上官场失意、壮志未酬却怀才不遇又无人举荐,就更显苍凉凄惶,一旦梦见心爱的妻子,就更难抚平心中的愁苦忧闷。
这是一个等待超脱的忍者,漠漠凄凄愁满眼,混混沌沌又一梦。在《梦井》一诗中,当元稹梦到高原上那口深井的时候,竟是“沉浮落井瓶,井上无悬绠”这样一种情境,慌忙之下“为求请”,昭示着他在现实中的失魂落魄,而“落井瓶”在当时又是一种夫妻分离的预兆,这也难怪诗人会如此惊慌失措,而这无助其实就是他梦里梦外追索下的真实写照。
经过多少个不眠之夜,诗人又在似醒似梦的状态中写下了《江陵三梦》,明知梦无益,却道“非梦见何期”,如此想念亡妻,也只能在梦里相会了,而这梦,竟又是一首催泪曲。就“抚稚再三嘱,泪珠千万垂。嘱云唯此女,自叹总无儿”两句,不仅道出了妻子对女儿的放心不下和对人世的恋恋不舍,在句句叮咛中又辛酸地表露了膝下无儿的暗伤。